摩登时代

没什么意义，但是为了对应内容，字数控制在了1939。



你掌管的绿色和黄色信号是什么意思？乔瑟夫终于朝他同时上任的同事搭话。他努力让自己尴尬的表情显得友善些：你看——咱们在同一个岗位工作，应该互相加深一下认识？

他那金发碧眼的同事只看了他一眼，发出了疑似轻蔑的一声哼：你是红灯？表示停止的那个？

乔瑟夫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：喂，你什么意思，红灯有什么不好？

那得看它还有什么好的地方了。同事装模作样地摊了摊手，表示停止？真是多余。

哈？乔瑟夫的心情不太爽快。他一个个地松了松手上的指关节：照你这么说——你是专管通行的？

同事看向他的表情仍含有轻视：看来你没有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。我掌管通行和警告，在你之前呢，乔斯达。

早工作几秒钟有什么好得意的，齐贝林？乔瑟夫往地上呸了一口，虽然他更愿意呸到齐贝林——他的装腔作势同事——身上。

停止没有必要。齐贝林冷哼一声阐述他的观点，无论是恋爱还是人生，只需要警告和通行。一帆风顺的通行很好，可要是得到了警告，再换一条路通行也是好的。相反，要是选择了你——停止，只能让一切裹足不前，事态陷入泥潭而已。

我承认你很有用处，乔瑟夫撇撇嘴，可你难道就不需要时间去思考你前进的道路？你保证你能一直跟随最初的却不一定正确的目标走下去？你能始终在所有道路中选出光明的一条？

他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如藤蔓般缠住齐贝林，不让他有躲避的机会：你没有停下来的时间，怎么去思考、怎么去考虑别人的感受、怎么去寻找你的方向？

齐贝林没有说话。乔瑟夫转了头，不再紧盯着他瞧。他们坐在信号灯上晃荡着双腿，影子被光拉得很长。即便他们争执，车辆仍川流不息地从他们下方驶过，信号一如既往地变换，不受他们的意志控制。

……你说得对。……乔乔。齐贝林像是寻求他们关系中的某种平衡，犹豫着改换了称呼。你理解了？乔瑟夫朝他笑，那我可以叫回你西撒了吗？好久没叫你的姓感觉很拗口。

念这样的姓都觉得拗口，你这辈子都别指望学好意大利语了。西撒白他一眼。乔瑟夫满不在乎地伸了伸腿：没关系，我记得你英语比我的意大利语好。以后跟我一块搬去美国住不就没半点问题了？

……那我该怎么对可爱的小姐们说上一些地道的情话……西撒陷入低潮，将脑袋深深埋在两臂之前。乔瑟夫搭上他肩膀：安啦安啦，你还有搞不定的女人？

西撒抬起头，恨不得在脸上写满恨铁不成钢：你真是什么都不懂，乔乔！重要的并非结果而是过程，少一两句是对结果影响不大，但却没有真正安慰到小姐们的内心！

乔瑟夫怔怔地看着他，看见他青色的眼睛里反射着自己的倒影：……你现在这么说了，那我的心呢？

他本来只是嘟囔的声音越变越大：你只重视过程、只管前进，用耍帅的一招和家族的荣耀将一切蒙混过关了，可结果呢！你死了！你不能停下来想想，我的感受、老师的感受？

西撒的身影和远处的山和云和太阳融成一片，眼泪使他们发生了反应。西撒伸出的手套是鲜绿色，头发像星星一样灿烂。他压到乔瑟夫头上的手沉甸甸的，可他的温暖透过一切传了过来。

……这算什么，又是对过程完美的追求？乔瑟夫的声音闷闷的。

不，这已经是结果之后的事情了。西撒揉了他的脑袋好几下，我要向你说声抱歉——

别说这些了。乔瑟夫打断他，你能别像摸狗一样摸我的脑袋吗？都要乱成你房间的那个样子了。

西撒被逗笑了，又揉了他好几次：明明是你的房间，特别是你的床！你要是不喜欢，我换个方式？

乔瑟夫拍开他的手，故意像从前一样作出烦厌的样子：还是算了！你花花公子的手段不就那么几个，我可不想换个更肉麻的。

西撒没办法，只能收回手，握住信号灯的横杆。

乔乔。

嗯？

你该前进了。

乔瑟夫要反抗，西撒却先他一步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，轻飘飘的一个吻，却给了他整个冬天回忆的重量。

是春风来了所以冰雪要消融？乔瑟夫的泪腺失去控制的功效，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到驶过的车顶和冰凉的柏油路上，信号灯不知不觉转成了绿色，发出持续不断的噪声。他没法阻止西撒紧紧搂住他，他甚至能感受到西撒的睫毛埋在颈窝上的颤抖，西撒的头发随着风拂过他的脖颈，就像四分之一片羽毛一样轻盈。

这是最后一次感受到他的拥抱吗？乔瑟夫没有拒绝西撒吻他的唇，在泪水中他觉察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，他将要对西撒说出未尽之语，尽管那些话埋藏在心里已有一个月之久。

他将它们一股脑儿吐出，说得毫无章法、混乱颠倒，夹着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吸鼻子的声音，西撒却靠着他一直听到了最后，甚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条手帕帮他擤鼻涕。

你懂了没有。乔瑟夫用充满鼻音的声音说话。一歪脑袋和西撒蹭在了一起。西撒嗯了一声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。

乔乔。

又怎么了？

我想对你说的话也是一样的。

乔瑟夫盯着西撒青色的眼睛瞧。他是认真的，乔瑟夫得出这个结论。可乔瑟夫非得跟他不认真起来：那你也太狡猾了！凭什么只有我说？你自己也得老老实实说一次嘛！

西撒笑了，黄灯三秒闪过，红色的信号灯亮了起来。我说了，你可别又说是花花公子的花言巧语啊。

知道了啦！乔瑟夫擦掉最后一点眼泪，顶着发红的眼圈仍是满脸期待，快说快说！

西撒抚着他后背的手冷不丁使力，乔瑟夫毫无防备，重心立刻不稳。他反应过来，已经要掉往即将落地的半空中。他胡乱想要抓住西撒的手，却怎么都够不到。等到他落到软绵绵床铺上的时候，鼻腔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。

他回忆起西撒最后眯起来的眼睛，金光闪闪，如同他那颗金子般的心和一句I love you。

……我的意大利语是很差劲，可我也能回你一句Ti amo的。

乔瑟夫眼眶发酸的同时，信号灯由红转绿，那是春天的颜色。